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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抗疫专题]计科学子,同心战疫(十一)

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软工11601  谭采薇

他们是在一个春天离开的。

我叫不上来所有人的名字,想上网去查,然后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的写出来,朋友说,哪怕是多少页纸都不够的。

我想叫他们烈士,朋友问我,那些有幸熬过了这场灾难的人们呢?

我提起笔又放下笔,手下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称呼来呼唤他们,朋友说,叫他们朋友吧,我们素未谋面的朋友们。

2019的冬天是我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冬天,并非因为时间被拉长了跨度,而是沉默和寂静的街头把寒冷一直延伸。我在家里开玩笑,说自己和家里的小狗没有什么区别,它隔着狗屋的窗户望着我,我隔着防盗网看着它,两两对视,互相可怜兮兮。

封城最初的一个月忍不住有些暴躁,在家里闷久了,能把脑袋伸到窗户外面都算是自由。我在这种假冒的自由里给朋友打电话,一边跳脚一边骂骂咧咧。

“我的春天没有了!”我冲她喊。

那时候外头的草地刚刚抽出一点新芽,我无暇顾及,只觉得暴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吹的生疼,和冬天的风雪没什么两样。

“我好想你们啊。”我给我的朋友们发消息,然后大家一起在群里骂骂咧咧,想象着假如没有这场灾难,我们该度过怎样一个鲜活的春天。

新闻上的数字一天天上涨,网络上有很多人转发预测模型,各种不同的曲线和动点,互相碰撞又静止不动,有一天朋友给我打电话,她说,你看那些数字,每一个数字都是活生生的人。

我觉得心里一坠,问她,春天怎么还不来啊?她也这么问我。

这一年的寒冬似乎脱离了自然规律的控制,放肆地席卷过我所知道的每一个城镇,人们被这漫长的冬季拖拽了腿脚,踉踉跄跄在雪地上匍匐。

吃饭的时候爸爸说他有一个很多年没见过的朋友,因为这场灾难离开了。我放下了碗筷,觉得这场风雪离我这么近,连筷子的尖尖都是冷的,捣在米饭里就变成了一碗冒着凉气的坚冰,戳不烂嚼不碎,只好推开了让它自己晾着。

第一次觉得寒冬似乎要捱完是三月上旬的一天,我下楼去吃饭,风是暖和的,电视上报着不知道第多少批从天南海北前来支援的人们,他们的面容被挡在口罩下,只露出一双有着温暖水光的眼睛。

那时候我想,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好看的眼睛。

后来我们又在家里待了很久,情况一天天变好,红色的城镇逐渐变少,人们开始谈论风和月亮,我才突然惊觉,其实春天已经来临很久了,久到在我还在抱怨寒冷的时候。也许是第一批援颚医疗队到达的时候,也许是第一批物资绕过各种关卡到达武汉的时候,也许是无数和我一样平凡普通的人们开始乖乖地待在家里,说“除了这些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时候”,春天在无人之处偷偷生长。

让人为难的是,我无法去写一篇关于这场灾难的客观记录,因为我并非深入的参与者。我也无法去写一篇劫后重生感谢信,因为我并非被救治的受难者。

我只是目睹了这场漫长的春天,从惊慌到平静,从恐惧到笃信,阳光照耀的地方,人们各自被困在不同的窄小空间里,英雄们远赴战场,他们身后的土地上,到处都是和我一样,抱着“除了这些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”的念想,沉默地驻守在家里的人民。

雪化以后就是春天。有的人停留在这个春天里了,很多人还要往前走,前方还有夏秋冬,夏秋冬过完又是下一个春天。

凛冬的风雪会吹断树干,压垮枝丫,但是更多的新芽和嫩叶都在裂痕里挣扎出一个缺口,要在冰霜里给自己寻得一点生息。

我们总能等到花开那一天。